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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春山的請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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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春山的請求

何春山趴在地上不動了,腦袋上滲出的鮮血染紅了地面,何春林看到地上的血,安靜了下來,他猛地扔掉了手裏的磚塊,哆哆嗦嗦地伸手指向何春山,“他,他怎麽了?不會是死了吧?”

嚴華過去把何春山翻了過來,探了探他的鼻息,“二爺,人還活著。”

何春林松了口氣,“快,快去請大夫。”

嚴華把何春山放在地上,走過來向何春林耳語了幾句,何春林楞了片刻,看了看滿臉是血的何春山,茫然地點了點頭,“你安排吧。”

“甘姨奶奶、冷姨奶奶,勞煩二位送二爺回去吧,這裏交給我處理就好。”嚴華說。

甘甜和冷千兒都有些害怕,什麽都不敢說,只默默扶著何春林往回走,也肖玉跟著回去了。

嚴華命人把大門關上,任何人不得出入,又嚴厲警告在場的所有仆人,今天的事必須守口如瓶,一個字都不能對旁人說,仆人們連連點頭。

“嚴華,你不應該先找人去請大夫嗎?”何春水問道。

“此事由我處理,不勞小姐費心,還請小姐只當做什麽都沒看見,回去歇息吧。”嚴華說。

“我和大爺是骨肉血親,豈能不管不問。”何春水說。

“小姐請放心,二爺和大爺也是骨肉血親,我會代二爺好好看顧大爺的,小姐請回吧。”嚴華說。

“回不回,由我自己做主。”何春水說。

嚴華見說不動何春水,也就由她去了,先讓人把何春山擡去客房,又讓人打水來沖洗地上的血跡,接著命人把金紫菀和呂子毅關押起來,等候何春林處理。

一桶桶水澆在地上,在太陽之下反射著耀眼的光,血液被沖淡,沿著磚石縫隙滲入地下,淡淡的血腥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來,何春水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,還不見裏面有人出來,便知道嚴華看何春山傷勢過重,並不打算請大夫來,少一個人外人知道,此事就更好隱瞞。

蘇雲找了來,“小姐,紫菀被關起來了,院門口還有人看守,你知道是怎麽了嗎?”

“紫菀沒事。”何春水淡淡地說。

“沒事就好。”蘇雲看著前面忙碌的仆人,感到奇怪,“這地上是灑了什麽嗎?怎麽這麽多人在洗刷地面?”

“不用管,讓他們忙活吧。”何春水轉身向後院走去,移開的腳下,是一塊缺了一半的鋪地磚。

蘇雲看了看大門,轉身跟了上去,“怎麽大門也關了?是出了什麽事嗎?”

“是不是出事,明天就能見分曉了。”何春水輕聲說。

見何春水情緒有些低落,蘇雲沒再追問下去,和她一起回了小院,路過金紫菀的院門前時,蘇雲還是不免有些擔心地看過去,但大門緊閉,也看不出裏面情況如何。

蘇雲進了屋,何春水躺在了躺椅上,小院裏太陽溫暖,白牡丹在風中輕擺,陣陣香氣襲來,替換了何春水鼻腔中殘存的血腥味,紫藤架上枝葉舒展,紫藤架下秋千搖晃,好一個清新溫暖的春日。

何春水閉上雙眼,腦海中浮現何春山躺在地上、滿臉是血的樣子,此時此刻,他的血液還在流失吧,他還清醒嗎?會意識到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死亡嗎?會因為血親殺死自己而怨恨嗎?在溫暖的太陽下,何春水感到自己的手指在流血,漸漸地,她感到渾身冰涼,仿佛陷入了無知無覺的夢裏。

楚禾走進院子,把鐵鍬立在墻邊,正要去洗手,卻見何春水躺在躺椅上,雙手緊握,眉頭緊鎖,好像十分痛苦,他走過去,輕聲喚道,“小姐,你沒事吧?”何春水沒有任何反應,楚禾趕忙用手背推了推她的肩膀,“小姐!”

何春水睜開眼,看見楚禾關切的眼神,才從痛苦的情緒中抽離出來,她坐起身來,握住了楚禾滿是泥土的手,楚禾的溫度從手上傳來,讓她感到安心。

“怎麽了?做噩夢了嗎?”楚禾在何春水身旁蹲下,輕聲安撫道。

鳥鳴聲傳進何春水的耳朵,太陽光耀眼,春風清涼,花香也飄了過來,她握著楚禾的手微微一笑,“是做了噩夢,我很久不曾做這個夢了,謝謝你叫醒我。”

楚禾這才放心地笑了,“那就好,小姐先放開我,我去洗下手。”

何春水卻不肯放,握著楚禾的手,讓她感覺很安心,她站起身來,“我的手也臟了,一起去洗洗吧。”

譚星從院門外走進來,笑著說道:“青天白日的,這是做什麽呢?也不知羞。”

楚禾見是譚星和徐元走了進來,忙抽回手,點頭行過禮,就進屋去了。

“楚禾是我的人,我又不怕人知道,有什麽好害羞的。”何春水坦然道。

“你倒是坦蕩。”譚星十分欽佩。

何春水坐回了躺椅上,拍了拍手上的土,“何春林整天不是摟著這個,就是抱著那個,也沒見他避人,我只是牽牽手,能算得了什麽。”

“也是,你就是多牽幾個,也是應當的。”譚星笑著說。

“好了,別說笑了,馬上到午飯的時間了,你們來我這幹什麽?”何春水問道。

“可不就為的午飯的事。”譚星說。

“我上午本在太太那裏,剛剛要回房時,發現院門關上了,嚴華說二爺病了,不方便讓我進去,別說午飯了,晚上睡覺,都讓我自己另找地方,春水,二爺這是怎麽了?”徐元問道。

“中午飯就在這裏吃吧,不過這裏沒有床鋪了,晚上你還是和譚星一塊住吧。”何春水說。

“吃飯睡覺都是小事,去我那就行,剛剛來的時候,我看紫菀的院子被看守上了,聽說何家的大門也關上了,不許出入,這到底是怎麽了?”譚星問道。

“沒什麽,等到明天,一起就都恢覆正常了。”何春水站起身,“我也累了,要去睡一會兒,你們回去吧,不用擔心,有我在,紫菀不會有事的。”

何春水進了屋,囑咐蘇雲給紫菀和豆蔻送飯時要多加一人份,之後就回了房間。

譚星和徐元都覺得很奇怪,但何春水不願意說,她們也沒法多問,只好先回去了,兩人在譚星的院裏歇了一宿。

早上起來,何家的大門開了,徐元也能回房間了,但怪異的是,何春林不在,說是去了李青暮那裏,更重要的是,金紫菀還沒有被放出來。

兩人又去找了何春水,何春水安慰兩人說金紫菀很快就能被放出來,不要著急。

送走了譚星和徐元,何春水站在屋檐下看著院門口,她感覺何家過於安靜,也許嚴華從角門請了大夫進來,救活了何春山的命,又或許,何春山還在茍延殘喘。

何春水在屋檐下站了許久,直到看到頭破血流的何春山出現在院門內的陰影中,她輕輕嘆了口氣,他還是死了。

何春水轉身回了房間,何春山也跟著出現在了房間裏。

一整天,何春山都跟在何春水身邊,但一句都沒說,只是默默地看著她,直到夜幕降臨,他才終於忍不住開口,“你能看見我。”

“是,我能看見。”何春水坐在梳妝臺前,對著鏡子梳理著頭發。

楚禾正坐在床邊等著何春水,突然聽到她說話,有些奇怪,“能看見什麽?”

何春水回過頭來,對楚禾笑了笑,“何春山死了,他的鬼魂在這房間裏,你不用害怕,先睡吧。”

聽到房間裏有鬼魂,楚禾感覺後背一陣發涼,“大爺死了?什麽時候?怎麽沒聽到消息?”

“我也很好奇,”何春水看向窗邊,“你是什麽時候死的?”

“你也是鬼魂,為什麽別人能看你,看不見我?”何春山問道。

“拜你和何岳所賜,我和蛇妖融為一體,我不僅是鬼,還是妖。”何春水說。

“你真的是蛇妖?原來父親說的都是真的。”何春山恍然大悟。

何春水輕蔑一笑,“是真的還是假的,還重要嗎?反正你都已經死了。”

“你把我騙過來,就是為了讓何春林殺了我吧。”何春山說。

“我只是想讓你們鬥得兩敗俱傷,至於殺了你,那是何春林的臨時起意,我只是略微幫了個小忙罷了。”何春水說。

“果然是你!”房間裏刮起陰風陣陣,吹滅了燭火,何春山瞬間出現在何春水面前,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。

感受到四周空氣瞬間變得冰冷,楚禾在黑暗中驚慌地問道:“小姐!你還好嗎?”

“我沒事。”何春水神色如常,放下手裏的梳子,直接向前打出一掌,打得何春山向後飛起,跌落在地上。

“你無論生前還是死後,都不是我的對手,我只是想多看看你們痛苦的樣子,才沒有直接下手,你不會以為我在清水觀六年的修行,都是在玩兒吧。”何春水說。

何春山從地上爬起來,面帶憤恨,“我和父親都死了,現在你該滿意了吧。”

何春水笑了笑,“這才哪兒到哪兒,你們死了,你們的孩子還在,商鋪也好、土地也好、人也好,我要看著你們畢生的心血全部歸零,連這所老宅子也要一並毀掉,讓何家再沒有任何痕跡存在於這世上。”

何春山捂著胸口,緩緩走過來,在何春水面前跪下,“我知道你恨我們,恨何家,但修遠是無辜的,求你放過他吧。”

“我也是無辜的,你怎麽不肯放過我?你不顧我的苦苦哀求,狠心砍下了我的手指,如今倒好意思來求我?”何春水輕聲問道,平靜的語氣,像是在說別人的事。

何春山怒目而視,“他還是個孩子,你連孩子都要害,你真的連一點人性都沒有了嗎?”

何春水冷笑一聲,“我早就不是人了,哪來的人性?”

何春山氣得站起身來,手指著何春水破口大罵,“你個毫無人性的畜生!妖孽!你的命是父母給的,父親要你的命,你就該給!父親母親養你這麽多年,你就這麽報答他們、報答何家?還要把何家的一切都毀了,你簡直是忘恩負義!”

何春水只靜靜地看著他發瘋。

罵了一陣,見何春水毫無反應,何春山更加生氣,“好!你厲害!我不能拿你怎麽樣,那大家就一起下地獄去吧!你不是想要我和何春林兩敗俱傷嗎?好,我成全你!我是被何春林殺死的,屍體被他綁了石頭沈在了花園池塘裏,你去報官吧!讓他被抓起來!給我償命!這樣你就滿意了吧!”

何春水卻只是笑了笑,“我不會去報官的。”

何春山一楞,“為什麽?”

“因為我不會順了你意,你孤身一人住在外面,沒有人知道你來了何家,也沒有人知道你死在了這裏,何家的所有人都會幫何春林隱瞞你來過的事實,你恨他殺了你,卻找不到人幫忙檢舉,只能來我這個仇人這裏,可你也知道我不會幫你,就想存心激怒我,好讓我去報官,可惜啊,你想讓他給你償命,我就偏不去報官,我會讓你的屍體悄無聲息地腐爛,沒有任何人會給你伸張正義。”何春水平靜地說。

何春山臉色大變,“你要放過何春林?你不是也想報覆他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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